February 23, 2006

詹瑞文看詹瑞文現象〔社會/文化〕

世紀 D06 明報
2005-08-11 世紀‧文化

詹瑞文看詹瑞文現象

《男人之虎》虎虎生威,詹瑞文棟篤笑舞台劇連連上演五十多場,打破香港棟篤笑舞台劇紀錄,因此帶來了「詹瑞文話題」,產生了「詹瑞文現象」。 今由詹瑞文親自撰文,自剖因何、如何、何時,「詹瑞文」成為一種「現象」。

文:詹瑞文

我對「現象」的認知,應該追溯至「厄爾尼諾現象」。「厄爾尼諾現象」什麼時候出現,沒有人記得,最初,大家都不以為然,直至全球氣溫上升,天氣反常,大眾才意識到它的存在,並開始投入研究分析,希望歸納出一些理論或觀點來。這是我對「現象」的膚淺的認知。

有跡可尋

任何一種「現象」的出現,都有跡可尋,且現象會重複發生。我所知道關於「詹瑞文現象」的種種現象,大都由第三者轉述,例如互聯網上廣泛流傳我在一次「自我增值」講座中的演講片段,該電郵的主旨是「好笑」;觀眾會追看我曾參演的電影,即使我在每部電影的演出時間不超過十分鐘;旺角的 VCD舖自行將我在不同電影中的演出片段剪輯,然後在店外24小時不停播放以作招徠;有日本影迷專程從東京飛抵香港看《男人之虎》,還替我製作日文網頁,即使他們不完全聽懂廣東話……「詹瑞文現象」,就這樣在沒有任何組織與策動下,透過各式各樣自發的地道渠道,傳播開去。

直到最近,多位藝人紛紛表示想跟我研習演技,政府官員、企業高層又邀請我教授演說或人際溝通技巧,我才意識到這個傳聞中的「現象」的存在。說實在的,直到現在,我不認為「詹瑞文」已成為一個「現象」,至少,其影響力尚未如厄爾尼諾現象般,覆蓋全球。或者勉強可以說,我成為了香港人及僑居海外的港人的「話題」,也成為今個夏天本地最忙碌的演藝人,而預測這個忙碌的「現象」將持續下去。

不過,若詹瑞文真的已成為一個現象,我會問:「有什麼原因導致這個現象出現?」我相信,其構成並不單止「詹瑞文」一個元素,其他原因可能包括我跟以往的表演者有一點點不同,又或者,因為本地已有一段長時間,沒有類似的形象/笑匠出現。記得早期的梁醒波、于秋水、伊雷,然後是許氏兄弟、阿燦、周星馳等,每個人都有他們的特色和發揮機會,帶給普羅大眾歡樂。不過,他們在某程度上都屬於大眾文化,但從開初我卻選擇了小眾路線。

在接拍電影以前,我的劇團「劇場組合」一直在創作舞台劇,也有很多觀眾表示喜歡我們的作品,但畢竟看舞台劇的觀眾始終屬於小眾。普羅大眾一般都透過電影才認識我,但他們竟同樣接受我的演出。雖然我的表演並非藝術的全部,但觀眾的回應讓我更相信,若能讓人嘗到不同表演藝術的美,藝術可以發揮很大的力量。所以,這個「現象」的出現並非單單因為我,而是大眾一直以來,都渴望接觸更多元化的幽默和藝術。現在會有更多人談論我提倡的 PIP (PleasureInPlay ),會思考「幽默」、「快樂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我會說,那是一種笑的深度,一種訓練,也是經驗的累積。

差利影子

此外,若詹瑞文真的已成為「現象」,我也希望知道別人對這個「現象」的想法。以我的太太、藝術拍檔甄詠蓓為例,以前我們每有新的演出,總是二人同時接受訪問;現在,她會減少面對記者或大眾的目光與提問,她希望別人認識她是甄詠蓓,而並非「詹瑞文太太」。直到最近兩、三個星期,她才開始接受,詹瑞文已經成為公眾人物。

另有朋友說,「詹瑞文」是繼「SARS」及「廿三條」後,最具社會凝聚力的一股力量,而且是「正面」的,亦唯有在香港當下的社會現象,才能發揮作用。

我又問《男人之虎》的編劇潘惠森對這個「現象」的看法,他說,看罷我跟葉詠詩合作的演出《音樂詞彙笑療法2 》,覺得我有濃濃的差利的影子。這一點,卻令我驚訝,除因為他將我跟差利比較,還因為他並非第一位以差利形容我。

獨此一家

說實話,我很尊崇差利,這樣的形容,實在太抬舉我。不過,潘的分析又令我進一步深思,表演藝術對我的意義。他表示差利擁有高水平的表演藝術,而我,則無論身體語言、節奏感、幽默感,以至敢言的程度,都達到一定水平;不同的是,我在香港土生土長,並非外國的舶來貨。他說我這件「本地貨」跟許冠文當年一樣貼近市民生活,我的出現填補了今日觀眾內心的空隙,容易引起大眾共鳴,是很「貼身」的一個表演者,一個人。

潘惠森的話,又令我想起今屆香港書展,我和他在周六晚的深夜時段,出席的一場閱讀分享會。席間兩位中年讀者向我提問,其中一位舉了早期的許冠文及周星馳跟我比較,擔心我「紅」了以後會否脫離群眾,另一位則質疑我「閱讀」生活的廣義態度。

對於一個剛被普羅大眾認識的公眾人物來說,「比較」能將人定位,正如一個頭銜,給想認識你的陌生人,賦予一種虛幻的想像空間,甚至一種期望。但事實上,我跟許、周兩位其實在不同的表演藝術範疇裏,各自從事自己相信的創作,即使「幽默」,也各有特色,所以,我從沒拿自己跟任何人比較。對我而言,表演是人對社會的一種回應,我是一個注重生活體驗的人,我相信知識能提升創作,卻不能增加表演者或一個人的深度,因為好的演出與創作,是由人對生活的閱讀與體驗累積而來。

那兩位讀者也許在一定程度上,亦反映了大眾對我的期望。不過,可以的話,我情願大眾不要對我抱任何期望,正如你愛一個人,別期望對方成為你心目中的他,而是單單愛他的全部。若大眾享受我的存在,喜歡的時候來看我的演出,有機會在街上遇上,又可分享大家努力的成果或挫敗,互相勉勵一下然後又各自上路,對我而言,已是一種最安然的狀態。

繼續蔓延

因為我「紅」了?要跟大眾保持距離?請別誤會。首先,我並不「紅」,其次,我沒有經理人公司給我宣傳造勢,我的表演只是受到公眾認同和接受,這樣的例子,在香港似乎未曾出現,大眾亦難將我定位。今日大眾認識我的時候,我已經成了一個「 Sir」,一個與表演掛帥的「詹 Sir」,「跟詹瑞文學戲」又成為話題,也許,我是喚起了同業及大眾對表演藝術的重視,無論在技術、認知以至表演內在的深度。

我相信,有關「詹瑞文現象」的種種象,將會繼續蔓延。《男人之虎》引起了大眾對我的注意,也突顯了「詹瑞文」這個現象,家長不諱言是因為看過我的訪問及報道,欣賞我們的理念,慕名讓子女報讀我們 PIP藝術學校的課程;很多或陌生或相熟的朋友,會主動關心我的動向,或出於投射,但他們都希望我成功。這種期望,反映了港人今日的狀態,除現實叫人失望的例子實在太多,也顯示港人對表演藝術的深度渴求,雖然我同樣被歸類為「搞笑」、「扮野」。當身邊的朋友都形容我有差利的影子,我想,我「搞笑」或「扮野」的特點,可能跟差利一樣,冀能「觸動人心」,這亦是我從事表演藝術的起點,和終點。

無論「詹瑞文現象」是否成立,重要的,是現在的我不能抽離過去四十年的我而獨立談論,也不能抽離過去二十年我在表演藝術方面的工作。或許一天,當詹瑞文「話題」觸發人對生命的感悟,讓人體驗生命的深度與內容,他才能真正成為一個「現象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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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加資料:
劇場組合(創團人--詹瑞文及甄詠蓓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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